马达升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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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舟异凯/尘游三载22H 】16:00 数次重逢事故

 遗尘漫步三周年纪念22h丨16:00

异客×凯尔希

《数次别离事故》,前篇为旧文《泰拉》。

  

  幼时,艾利奥特·格罗夫躲在母亲的车库里看书,看科普、机械、黎博利与枪械维修溯源。他用突出的聪慧换取长辈的青眼,时间就这样平稳地流淌。艾利奥特在14岁时获得生日礼物:他被当地的理工大录取,尽管父母和导师都不建议跳级,他还是自顾自地选择了这条路。

  不过连续的时间也会被小小的意外打断——16岁那年,他醒来,发现窗外的悬铃木消失,所见是一片荒芜。

  

  38岁时,他坐在公路旁的酒吧里,把上述经历讲给凯尔希听,凯尔希放下杯子:“异客干员,我已经了解过了。”

  “我当然知道你听过,”异客耸肩,“甚至听过成千上百遍,毕竟安稳的少年时期总是相似的。那你乐意听别的?”

  凯尔希转过头:“不必,我只是来交付一件任务。”

  “您需要向我交付任务?”异客又露出那惯常的笑容。

  “当然,”凯尔希将座位旁的包裹递给他,“这是某人委托我的事,交付人一栏是你的签名。”

  异客接过,过了几秒僵硬地开口:“这是印章。”

  凯尔希回答:“我看出来了。”

  异客深吸一口气:“算伪造签名吗?”

  凯尔希回答:“算,但罗德岛暂时没有伪造签名即合同无效的规则。”

  “那它现在该有了。”

  凯尔希没有回答他,只是起身,背起巨大的山地包。异客跟在她后面,连对方的耳朵都看不见。他们推门离开,吵闹的风铃声掠过头顶,他看见凯尔希投在地面上的影子,像一个巨大的仙人掌。

  

  末日过去22年,顽强的生命依旧在试图重塑文明,艾利奥特的才能在这22年间得到了绝佳的展现。他协助导师在沙漠中继续研究能源,以期重新建立被摧毁殆尽的生活。但生活总是热衷于和他开玩笑——他们在沙漠中发现了一片堆满漂流瓶的湖泊。所有人欣喜若狂,唯独索恩忧心忡忡,艾利奥特问他为何,对方答:他在梦里见过,这是海的预兆。

  次日,咸腥的海水灌入临时搭建的板房,索恩坐在不知从何而来的皮划艇上,抓住他的手腕。他们就这样活下去,整个研究所仅剩两人。

  往后,他们像西漂流,饥肠辘辘,即将为可怜的道德困于死地时,海面忽然如退潮般下降。与此同时,一个绿色的影子似是从天而降,他听见索恩惊喜地叫起来,像是在呼唤天使——不,世上没有天使,最初的萨科塔也投身于全星球网络建设中,杳无音讯,而此时降临身边的是一只菲林。

  她说,她叫凯尔希。

  她一眼也没有看索恩,径直走向他,递来压缩食品,艾利奥特问为何不给索恩,凯尔希抬头,说:这是你的幻觉。

  艾利奥特笑了笑,说:“我知道的,你可以假装他存在吗?”

  凯尔希点头:“可以理解,但我希望你能得到妥善的治疗。”

  艾利奥特:“你是医生吗?”

  凯尔希说:“或许。”

  

  当皮划艇接触粗糙沙石,他明白这世界早已荒谬不已,凯尔希带着他在被水洗劫的城市里寻找食物,海水退去后,那些未能随波而去的生物在太阳的照射下腐烂发臭,凯尔希熟练地清除它们,在长久地沉默后打了个喷嚏。艾利奥特说:原来你会打喷嚏。凯尔希说:我可以大致猜到你对我的误解。艾利奥特又和索恩说:你认识她?

  凯尔希说:“我曾教导过你的老师。”

  艾利奥特终于恍过神来——他长久被饥饿与孤独吞没,贫乏的世界中仅有索恩的尸骨,那像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研究资料。他想起索恩留给他的话,想起对方确实曾师从一位长生种。

  但长生种又来给予他什么?

  凯尔希只是在他前面走着,似乎在等他从这场打击中清醒,但他继续说:老师,你为何要告诉我凯尔希的存在?

  凯尔希在他面前定住。他停下,听到对方说:“不要再和亡灵说话。他们会招来新的海洋。”

  她话音未落,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确实开始蔓延,凯尔希转身,拉住他的手腕,快步离开。赶在海水彻底淹没一切废弃建筑前,他们回到皮划艇上。凯尔希看着他们缓慢浮起,眼神古井无波。她凝视着远空,看阴翳的天色变幻。艾利奥特在皮划艇上躺下,从陆地上回到这处小小的船,他竟然感到一丝安心。

  凯尔希松开他的手腕,瞥了他一眼:“休息吧。”

  于是他温顺地沉入梦境——仿佛他一直如此安静、如此毫无锋芒。

  他沉入索恩所描述的梦,梦见自己在海岸旁行走,潮涨潮落,带来无数个玻璃瓶,里面装满看不清字迹的纸条。末日之后,他见过沙漠见过海洋,见过荒芜也见过无数生命在阳光下腐臭。他从未见过温柔的潮水漫过沙子,就像他在16岁前从未见过海。

  醒来时,他仿佛找回一些原本的脾性。在短暂的时间里,他似乎将这些坏毛病都消解在了与索恩的对话里。这没什么好羞耻的,因为如今是末日之后,疯掉算是正常,能够活下去就算大赚一笔。

  只是他清楚,自己并非只是想活下去。

  

  起身时,他看见凯尔希仍然挺直背,坐在离他半米处。许久未打理的发尾遮住后颈,菲林标志性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转向。他看着对方,开始思考如何提起将索恩的亡灵上传至中央电脑一事。死亡原本是那样简单与轻松的事,在200年的亡灵与机械交织的时代后,他们像小说中说的那样丧失了一切可能。

  昼夜更替,月亮高悬,夜晚的风令他们漂流得更远。

  凯尔希在他之前开口:“我正在研究这场‘人工潮汐’的缘由。”

  艾利奥特问:“你需要我的帮助。”

  凯尔希只是回答:“我只需要你的存活。”

  艾利奥特笑起来:“索恩告诉你什么?”

  凯尔希站起来:“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我姑且还算一个医生。”

  回到现在,异客同样背起了沉重的登山包,他们需要前往一处古代遗迹,寻找任务列表中的能源晶石。在出发前,异客就表示:“那块晶体已经被我砸碎了,就在我面前。”

  曾经对那晶体算得上重视的凯尔希却说:“无关破损,我只是按任务行事。”

  异客只得闭嘴。他们赶在落日前来到风蚀高地,异客眨眨眼:“这里只有萨卡兹。”

  凯尔希平静地回答:“或许还有模拟战斗的痕迹。”

  “谁?”

  凯尔希没有回答。她在这里转了一会儿,得出答案:“任务结束。”

  异客小心翼翼地躲过那些警惕的萨卡兹哨兵和颤抖的蒙面萨卡兹,又看见荒芜的地面上不见任何源石,仿佛在末日后它们就消失无踪。

  凯尔希掏出铅笔,在列表上打勾,异客盯了她一会儿:“原来您也会做这种敷衍之事。我想您应该更喜欢四处奔波,而非浪费时间。”

  “没错,”她回答得很干脆,“我是在浪费时间。”

  异客沉默了一会儿:“为了哪个目的?”

  “找到‘人工潮汐’的缘由。”

  异客又顿了一会儿,说:“祝你顺利。”

  凯尔希没有停留,只是扎营、翻出登山包中的睡袋。夜晚降临,在临时篝火的摇曳下,他看见对方浓重的疲惫——分明他们什么都没做,可凯尔希像是耗尽心力。

  他没说什么,只是带着轻度疑惑睡下。他没有做梦,16岁辞别凯尔希后,他从不做梦。如今见到数次、分别多次,他也再没有梦到海潮带来模糊的字迹。

  

  可16岁的艾利奥特还在借着梦境窥伺未来。某一日醒来,他对皮划艇上的菲林说:“我看见你走进焚风热土。”

  凯尔希不接他的话,只是强调:“我理解你的心情,但暂时不要再与亡灵沟通。”

  “我明白。”

  日落时分,潮水退去,凯尔希将他送到远处的高地,临别前,艾利奥特转过头,问:“你不好奇我从研究所内带走了什么吗?”

  凯尔希定定地看着他,过了一会儿,她开口:“机械与亡灵构筑的文明不过是殊途同归的循环。我已不再想同你重复这一切。”

  艾利奥特只是轻轻地笑了:“现在我们不必重复那些戏码了。凯尔希,你觉得会是谁用这场潮汐摧毁了我们的巴别塔、我们的乌托邦呢?”

  38岁的异客爬出睡袋,他习惯在刚醒来时整理思绪,尽可能地利用每一分每一秒。他在38年的人生中遵守这条守则,也在长达200年的循环中重复这一切。在天堂支点成功与源石连通,将泰拉重塑为一场大型的演算场时,他就在迷茫与清醒中尝试每一种可能。直到两百年后,大梦初醒。

  凯尔希卡在那个节点上,如约而至。他们既陌生又熟悉,尴尬中夹杂着无可奈何。第一场轮回中他厌恶对方的傲慢又理解她的做法,第二场轮回中他试图和解又败于迟来的恋心,第三场轮回中他们错开航道又在死前与海中相见。

  绝望和疯狂都是真实的,他需要一个“索恩”来稳固不再重复的日常。凯尔希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做法,只是她心中所思所想,他不再想去探究了。

  而今他们安眠在高地上,凯尔希在22年间修缮了各地的装置,但并没有寻找中央电脑、重启循环的意思。他想,对方在百年前就投了弃权票,她的态度如何不难去猜。文明的形状如何,没有任何个体可以擅自决定,他想,她或许已经把选择权交给了时间。

  “如今我们需要解决的,唯有不停歇的‘潮汐’。”

  “你找到方法了吗?”异客问。

  “我正在执行。”

  “你昨天还说——你在浪费时间。”

  凯尔希盯着高地上的抽搐的萨卡兹,比了一个“嘘”的手势,接着她压低声音:“我在想,是否不间断的旅行才让我忽略了一些事情——又或许,有人刻意隐瞒了全貌。”

  “……任务的详细信息是什么?”

  “找到与你分别的几处地方、几处时间点。”

  异客微微皱眉,他正想说什么,却看到了索恩——

  一瞬间,空气仿佛被灼烧般扭曲,凯尔希疲惫地站在他眼前,服饰变幻,如同他22年看过的天空。

  “时间点。”凯尔希喃喃道,“残余的人实在太少,以至于没人发现,我们实际上生活在无数时间叠加的世界里——不是潮汐摧毁了天堂支点,而是天堂支点将200年间的循环重叠了。”

  下一秒,她消失不见,为别离增添了新的方式。

  异客站在原地,拿起掉在地上的任务纸——签名人确实是他,只是他何时才有兴趣刻下这令人尴尬的印章?

  他思索片刻,得出答案:第二次循环中的自己。

  

  艾利奥特·格罗夫在16岁前从未见过海,也没有见过沙漠,但第一次循环中的他见过。天堂支点为提高循环效率,会在开始的节点消除大部分人的记忆,在实验失控后,他会以预言的方式梦到未来,实属正常。直到22年间,他们以全新的方式塑造文明,一切的预言也失去了意义。

  凯尔希去了哪里?他在任务列表中找到了一个地名:焚风热土——它不曾被囊括在天堂支点的循环范围内。他们曾在那里上演一次别离吗?他在记忆中搜寻,最终还是决定启程。

  如今的罗德岛只是一个松散的拓荒组织,但在废土之上还算可贵,他们在部分地区构筑了不会被海水淹没的城市,并开始在地块上从事生产活动。或许再等200年,整个文明都会适应这场潮汐。他们不过是将栖息地从地面移动到树梢。

  可在前往焚风热土的路上,他就再次见到了凯尔希:她仿佛无事发生,安静地站在高地上。异客将任务表交给她:“还有什么事可做?”

  凯尔希问:“你可以试试和索恩说说话。”

  “你曾经和我说过,和亡灵说话会引来潮汐。”

  凯尔希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有一次,我们在海水中下沉,最终见到了对方。”

  说着,她毫无预兆地往后倒去,异客下意识拉住她,却在海中睁大了眼睛——原本清澈的海水中,出现了巨大的、锈迹斑斑的舰船,他依稀记得它的名字——罗德岛。

  在不断的下沉中,他看见亡灵从海底上浮,他们在海平面消失,如同晒成泡沫的人鱼。片刻,他被凯尔希反扣住手,两人一同浮出水面。

  在重见阳光的那一刻,他想到与凯尔希的数次重逢、数次别离。假如说连续不断的回忆是一段有一段的故事,那戛然而止的每一次分别,像是事故,贻害无穷。

  “亡灵就是海的本身?”他差点呛水,勉强发问。

  凯尔希坐在皮划艇里,她的疲惫像是快要满溢的结晶,异客看着她,有些许疑惑,也有些许的不真实。

  凯尔希向他描述了“真相”,可他突然失去了求知欲。他问:“为何你在我16岁时就能肯定亡灵会招来新的海洋。”

  “这也是我所忧虑的。”凯尔希说,“艾利奥特,你还记得吗?我说,200年循环都在重叠。”

  “……我所见的某个时刻的你,是未来的凯尔希。”

  没错,凯尔希也抬头:“那么,你也明白了吧。”

  艾利奥特·格罗夫坐在她面前,皮划艇依旧如22年前一样伤痕累累——又或者,他辗转数个时间,永远停留在16岁的一瞬。

  “我要做什么,才能停止这一切?”

  凯尔希笑了。

  她拉住艾利奥特的手腕,两人从皮划艇上翻身坠落。他们沉入海底,看见一个个崭新的漂流瓶。下一秒,他们闪烁、扭曲。他们是机械,亦是亡灵。

  

  16岁的异客醒来了,他发现窗外的悬铃木消失,所见是一片荒芜。往后,他会在干涸的海洋见到堆积成山的漂流瓶,再往后,他会看到海面上涨,200年间积累的亡灵周期性地淹没整片大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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